李斯莉-法喜

斯内普一生传记《斯莉传》

第三十章

人类似乎有一种能力,那就是无论在何种悲惨的境地都能找点儿乐子,使自己过得好一点儿。

在那长达四个月的隔离时间里,我也是这样。

其实复课后,大家聚在一起回忆从前都非常希望那段经历能再来一遍,这样他们就能多点“水课”的时间了。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退回那绝望的深谷,如果再让我经历这一切,我有可能会死掉。

可在绝望的深谷里,也依然有绝美的风景。

我喜欢早晨,在大家都熟睡时起身,打开电脑,打开大屏幕,把学习资料拿进客厅,开始背单词。

我喜欢在某个慵懒的午后,看着外面的大太阳,它照着我家的一盆草莓——哦,我家只有这一株,那是某个嫌弃它的商贩,几年前以一块钱的价格卖给我妈妈的。我们就放在阳台上养着,两年过去了,依旧没什么动静,可是疫情的时候,却突然冒出几个花苞。后来随着形势的好转,武汉的冬天有了消失的痕迹,开始出太阳了。有了阳光的滋润,小白花渐渐地开了,一共有五瓣儿,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。后来,花瓣渐渐凋落——就在我以为它要死了时,中间的花蕊却渐渐长大了,长成了一个个白色的硬邦邦的果实。

后来,我也去看过专门种植草莓的园地,却没有一株能像当时的那样美丽动人,那样充满希望。

同时充满希望的还有对面光秃秃的树。

有一次线上考试我又没有考好,在学校平淡无奇的孩子又考得比我高。我伤心落寞地呆在床边,看看窗外。在疫情期间上网课,我的视力也下降了,可是凭着模糊的视线,我还是看见那些树干上,抖落整个冬天的僵硬冰冷,竟有一些绿色的小芽点缀在上面。

手机里正好播放一首清纯的音乐,那是我第一次听见Ludovilo Einaudi的音乐Nuvole Bianche,我惊叹是否真的有一只手操控命运,让我恰恰在迈出探索人生的纷繁复杂的第一步时遇见它。那声音沉郁顿挫,好像一个人在爬一座山。起先,当他感觉精疲力尽的时候,他都坚持着向上爬一点,再爬一点……整个山野里只有他一个人奋斗,从旭日东升到满天星斗,然后有声音加进来,似乎在昭示着他将要登上山顶。可是走一会儿,却没了路,他小心左右探索着,只见前方峰回路转,啊!马上到山顶了!沿着那条路走,他果真到了山顶。可是突然,音乐停顿,登山者也跟着迷茫:原来还见不到海,前面还有一片绵延的山脉呢。犹豫了一会儿后,他决定继续奋斗。又过了无数日夜,他登上另一座山峰,可是没想到啊,前面还有一座山!乐章最后,它发出令人深省的疑问:前面到底还有多少座山?所谓的大海是真的么?

这不就是我吗?我一直在坚持、坚持,可是我真的好害怕,当我自以为成功时,有人告诉我,我的努力都是白费功夫,而且我似乎已经经历过这样的轮回了,失落的“主角梦”,元调没有成功,金悦然她们的凡尔赛……不都是一样的吗?我也要反省了,我的方法是对的呢?还是错的呢?

我不禁又变得悲痛了,噢!我的所有悲痛是否也只是自欺欺人?

现在回想起被突如其来的灾难弄得手足无措的时光,我居然很佩服当时的自己,竟靠着某种信念撑过来了。

我喜欢我们家的打印机,我原来是不会打印的,后来父母复工了,我不得不自己打。我有时会把彩色的A4纸放进去打印卷子,这样做起来心情会好很多。

我喜欢物理课的抽奖环节,忘了是抽到的人是要干什么了,但我怀念那个软件,据说那是陈老师以前的学生做的,把名单放进去就能像转盘一样,停在哪个名字那里就点哪个名字起来回答问题。

培优班也别有趣味,我每天都抽课间二十分钟休息的空档把作业完成,到了晚上我就能“随心所欲”,随意挑选一节网课,消耗一晚上的时光,这也是初三唯一的自由。

刘志萌的妈妈好心把她上网课的号借给我用,这样我才有机会接触了另一位不亚于思聪的老师——S老师。尽管我偷懒,看都没看她的讲义,但我喜欢她讲课的方式,闭着眼听都能听得别有一番风味儿,别说,就是这位我当时素不相识的老师,一步步提升我那被思聪表演摧毁的英语成绩的,我由衷感激她——至少在当时是这么认为。

我听过的最无聊的课是某知名机构的物理老师,只是把各种公式技巧编成口诀叫我们记住,我认为那纯粹是浪费时间,便让妈妈退了课,但我至少有一个收获,那就是,有人在评论区问中考会不会推迟,老师愣了愣,说有可能,我心里也闪过一个不安的念头,那就是——中考后的快乐假期要减少了。这疑惑在我心中存了好久,后来终于得到了证实——中考确实要推迟一个月! 

所以妈妈的朋友圈应该改一改,变为中考前130天日志。

我喜欢亦老师的语文课,她的课开始得晚,每次课都是晚上八点半开始,并且,她总是拖堂,甚至有次一连串讲了三个小时,加上讲评作业共四个小时,已是转钟了。除此之外她还要求我们,每周三晚上花半小时(实际一个多小时)聚在一起看素材。

我常在听得无聊时打开评论区,那里常常能看到张海琴和孙音云凡尔赛的对话: 

张:你知不知道,那回你考数学第一名?你好厉害…… 

孙:???就我?我最后一题第三问不会做,我只能上职高,你那题会做,你还记得不?你可比我厉害多了……

张:哎呀呀!就你还上职高…… 

我一般只当笑话,也许只是因为他们比我强太多了,我无法理解他们。

在疫情间我们家非常幸运,因为我妈有囤积物品的习惯,有两个冰箱,当宣布不得外出的时候,我家还有大量的鱼、肉,外公外婆很会安排饮食,所以饭菜我没觉得和之前有什么太大的不同,只是少了新鲜的蔬菜,不过我不在乎,反正我是“肉食动物”。只是听说一些人家里屯的食物不够,张倩家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,起初他们只有肉圆子,接着变成鸡蛋了,再后来菜里面完全不见一点肉末,后来倩妈努力拼团,才好不容易抢到一块儿珍贵的冻肉,这也算是一种幸福吧。 

解封后,物资丰富一些,在家有了空闲时间,妈妈常常给我做好吃的,我喜欢一边吃炸泥鳅或虾球一边上亦老师的素材课。遇到不得不回答问题时就赶紧咽下去……那种慌乱与侥幸的感觉也许每一个青少年都亲身经历过。有几回妈妈还翻出好久没用过的酸奶机做酸奶给我喝,里边加了许多果仁儿。我喜欢在下课时做减肥操,身体一跳一跳,看窗外的夕阳也一起跃动,然后慢慢沉落。直至那个发光的黄色球体完全不见踪影。上楼散步时却仍能看见满天紫色晚霞,向着金黄的地平线慢慢挪移。我喜欢看早晨泡茶时的茶叶纷纷舒展开来沉入杯底;我喜欢帮老师录视频,讲解题目,语文有好几次没有用上,但柳老师还是表扬了我,并把我做满批注的文章拿给大家看,说李梦谭同学的讲解视频虽然没有用上,但这种精神值得表扬。英语视频倒是每次都录制成功,至于化学,有一回把视频发给老师便睡着了,半夜听见电话响,一接听才知道是化学老师,她说我有个地方讲错了,于是我打开灯重新录制,一直到这位严格的老师满意为止。

所以说中考根本不是一个人在打仗,还有老师、家长与所有人并肩作战。 

这些视频我保留了很长一段时间,最后还是误删了,可惜。 

亲爱的读者,你们可能会觉得这些都是琐碎且乏味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罢了,但我从不这么觉得,因为在外部巨大灾难与人身心极度失衡的状态下,我们只能从悲惨的境遇中尽力取乐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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